狂人”杜审言“

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

〔唐〕 杜审言

独有宦游人，偏惊物候新。

云霞出海曙，梅柳渡江春。

淑气催黄鸟，晴光转绿蘋。

忽闻歌古调，归思欲沾巾。

译文

唯有远离故土外出做官的人，对自然界的气象变化特别敏感。云霞灿烂，旭日即将从海上升起。渡过江来，江南已是梅红柳绿的春天。

和暖的春风催促着黄莺歌唱起来，晴朗的阳光下,绿苹的颜色变深了。忽然听到你歌吟古朴的曲调，勾起我归思的情怀，禁不住泪落沾湿衣襟。

唐代诗人辈出，灿若星辰。在点点繁星中，最为耀眼的要数被誉为“双星曜日”的诗仙李白和诗圣杜甫了。但在初唐时，竟有人口出狂言：“吾文章当得屈、宋作衙官，吾笔当得王羲之北面。”这句话意思是说，我的文章写得很好，连辞赋大家屈原、宋玉都比不上我；我的书法天下无双，即便书圣王羲之都得对我称臣。

夸耀自己的文章、书法都天下第一，口气也未免太大了吧。这个毫不谦虚、狂妄至极的人是谁呢？他就是诗圣杜甫的爷爷———堪称唐代第一“狂人”的杜审言。杜甫对自己这位“狂人”爷爷写的诗可以说无比推崇，佩服得五体投地。杜甫曾经自豪地说“吾祖诗冠古”———我爷爷写的诗前无古人，谁都比不了。杜审言并非浪得虚名，这首《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》便被诗歌评论家推为“初唐五律第一”。

杜审言才华横溢，25岁高中进士，为当时文人所推重。杜审言本就狂放不羁，加之才华过人，不免恃才傲物，便经常口出狂言。

他的好朋友苏味道也是著名诗人，两度为相，才高权重。苏味道任中书侍郎时，杜审言曾为选拔的官员写判词。写完出来后，杜审言郑重地对别人说：“味道必死。”苏味道好端端的，怎会“必死”？听话的人大吃一惊，连忙问他是何缘故。杜审言回答说：“彼见吾判，且羞死。”原来，他是吹嘘自己写的判词非常精彩。如果苏味道看到他写的判词，一定会因羞愧而死。其狂妄自负，由此可见一斑。好在苏味道和他交情甚好，把他的大话当作玩笑，不然非得结下仇怨不可。

“大言不惭”成为杜审言说话的“标配”，至死未改。他病危的时候，当时名气很大的诗人，和他同朝为官的同事宋之问与朋友武平一探望他。面对同僚的嘘寒问暖，他竟然说：“我受尽了造化弄人的苦，还有什么可说的。不过我活着，老是压着你们出不了头。如今我快死了，对你们也是个安慰。只不过我很遗憾，竟然没有能接替我的人呀。”话里话外，充满了“你等不过尔尔，天下唯我独尊”的狂傲。

杜审言年轻时就与苏味道、李峤、崔融并称“文章四友”，闻名天下。或许因其过于自负骄矜，所以官职在四人中最低。他因逞口舌之快得罪了不少人，自感一生才华未得充分施展，甚至还差点儿丢了性命。古人云：“谦受益，满招损。”可见做人要谦逊、低调，不可太过狂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