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桶的心愿

火车从平原一路驶向高原。青杨望着车窗外出神。这次的目的地是西藏，她要去一个地图上没有标识的村寨支教。其实，对青杨来说，这与其说是支教，倒不如说是一次心灵的朝圣。青杨打开自己的双肩包，拿出装有工作介绍信的信封。信封上写着几个字：木桶希望小学。看着这校名，她笑了。

从拉萨下火车，换乘了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，青杨终于来到了木桶希望小学。几年前，青杨来西藏旅游时，高原上鲜有树木，而现在，这里却有许多高大的白桦树……

青杨要带一个复合班，班上有大大小小20个学生。上课时，孩子们都很乖；下课了，孩子们围在青杨身边，用生涩的汉语问个不停。

青杨问他们：“这里为什么叫木桶希望小学？”

小女孩梅朵最健谈：“因为我们这里产木桶。老师，您看到白桦林了吗？我们手工做白桦木桶。”

“这些木桶都是做什么用的？”青杨又问。

“听阿爸、阿妈说，我们这里做的木桶要卖到城里去，都是做浴桶———小的洗脚，大的洗澡。一个木桶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做好，可以卖不少钱。我们自己舍不得用，都用塑料桶。”

听到“洗澡”这个词，青杨忽然觉得自己有不适的感觉了：从出发到今天，已经一周了，自己却一直没有痛痛快快地沐浴。也没办法，这里打水比较困难，从学校出门走将近一千米，才能到村寨的公用井。孩子们善良懂事，从青杨来的第一天起，每天都帮她打水。但井水不是很充足，每天只能打一桶。洗澡，在这里便成了一种奢望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。白天过得充实快乐，但一到夜晚，青杨就会想家。她常常做梦，梦见自己在家里沐浴，还唱着幼稚的《洗澡歌》。可是现在，每当醒来，青杨看到的却是陌生的灰墙。

一天，青杨悄悄问梅朵，这里的人平时都去哪里洗澡。梅朵说，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有口圣泉，泉水是从雪山上流下来的，平时水很少，一年中只有半个月水量充沛，这时候，人们就会去圣泉沐浴祈福。青杨又问：“到底有多远？”“没多远，七八里路吧。”梅朵平静地说。说完，梅朵看了青杨一会儿，抿着小嘴不再说话了。

第二天一放学，孩子们就都走了，平时他们都会在学校多待一会儿。夜晚，月亮升起来了，月光洒在白桦树上，把叶子变成了亮闪闪的星。青杨想，圣泉边的月色一定也很美吧。忽然，她听到了孩子们的声音。回头一看，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：她看到了孩子们，还有木桶。对，20个木桶，每个孩子的双手都端着一个盛满水的木桶。梅朵端着木桶，对青杨说：“老师，我们去接圣泉水了，只是这时候圣泉的水流太小了。这些木桶都是我们家里新做的。”说完，梅朵放下木桶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束格桑花送给青杨。她趴在青杨的耳边，说：“老师，您可以洗澡啦，这样您就不会离开我们了。”木桶还带着天然的白桦树的清香，孩子们把盛满水的木桶摆在青杨的宿舍门前。

月亮越升越高，每个木桶里都有一个美丽的月亮。

（选自《中国教师报》，有删改）